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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酒释兵权”历史真有此事吗?

时间:2017-06-27编辑:梓岚

“杯酒释兵权”是北宋初年著名的历史事件,说的是宋太祖赵匡胤靠着禁军将领的拥戴,夺取后周天下,建立了宋朝后,对那些作为开国功臣的高级将领们越来越不放心,担心他们会日益骄蹇,滋生出新的欲望,从而变起肘腋,酿成又一次“陈桥兵变”。往日义同骨肉的弟兄如今成了腹心之患,宋太祖为此食不甘味,坐立不安。于是,在与精于治道的赵普的共同谋划下,安排了戏剧性的“杯酒释兵权”。

建隆二年(961)七月的某一天,宋太祖设下丰盛的酒宴,请来石守信、王审琦等故友勋臣。饮至酒酣时,他感慨说,当上皇帝后,没有一晚睡得安稳,因为皇帝这个位置独一无二,又在万人之上,人人都想坐。石守信等听出了弦外之音,纷纷表示决不会有贰心。赵匡胤却说:我们一起出生入死,情同手足,我当然信得过你们;但如果你们的部下也有人贪图富贵,把黄袍加在你们身上,恐怕你们也会身不由己的吧?

一席锋芒毕露的话使那些将领们面面相觑,如芒刺在背,不知如何是好。赵匡胤又说:人生在世,如白驹过隙,短暂得很;追求富贵,也无非是想多积点金钱,享乐终身,为子孙谋些福罢了。为各位着想,不如交出兵权,使下面的将士不再想入非非地生事,我们君臣之间也免生猜忌。大家多买些良田美宅、歌儿舞女,饮酒作乐,过过神仙般的日子。我可以与你们结成儿女亲家,大家和平共处,同享富贵,不是很好吗?在赵匡胤的软硬兼施下,众将领别无选择,第二天纷纷称病不上朝,上表要求解除兵权。赵匡胤一一准奏,使禁军中资深的将帅先后离开军队,从而解决了宋初政治的一大难题。

过去,史学界一直认为,宋太祖此举,成功地消弭了武人左右政权的腹心之患,集中了军权,维护了赵宋王朝的长远统治。所有的历史书籍中,也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这个故事。然而,20世纪90年代初,顾吉辰先生排比考证了各种史料,发现这一史事很有值得商榷的地方。

宋太祖想罢免石守信等将领的记载,最早见于《丁晋公谈录》,其文云:

(赵普)忽一日奏大祖曰:“石守信、王审琦皆不可令主兵。”上曰:“此二人岂肯作罪过?”赵曰:“然。此二人必不肯为过。臣熟观其非才,但虑其不能制伏于下。既不能制伏于下,其间军伍忽有作孽者,临时不自由耳。”太祖又谓曰:“此二人受国家如此擢用,岂负得朕?”赵曰:“只如陛下,岂负得世宗?”太祖方悟而从之。

这段记载说明了三个问题:一、太祖和赵普要取消的是石守信和王审琦的兵权。二、这里没有“杯酒释兵权”的事迹。三、太祖和赵普仅在商量之中,尚未有实际行动。

王曾的《王文正公笔录》中,就有了“杯酒释兵权”的初步记载:

……于是不得已,召守信等曲宴,道旧相乐。因谕之曰:“朕与公等,昔常比肩,义同骨肉,岂有他哉?然言事者进说不已。今莫若自择善地,各守外藩,勿议除替,赋租之入,足以自奉,优游卒岁,不亦乐乎!朕后宫中有诸女,当约婚以示无间,庶几异曰,无累公等。”守信等咸顿首称谢。由是高、石、王、魏之族,俱蒙选尚,寻各归镇。几二十年,贵盛赫奕,始终如一。前称光武能保全功臣,不是过也。

这段史料也说明了三个问题:一、首次隐约记载了“杯酒释兵权”的事。二、记载了太祖在收回兵权的同时,又答应给以经济上的让步和通婚的保证。三、太祖希望石守信等“各守藩镇”,即出为节度使。司马光在《涑水记闻》中就有了“杯酒释兵权”的详细过程:

太祖既得天下,诛李筠、李重进,召赵普问曰:“天下自唐季以来,数十年间,帝王凡易十姓,兵革不息,苍生涂地,其故何也?吾欲息天下之兵,为国家建长久之计,其道何如?”普曰:“陛下之言及此,天地人神之福也。唐季以来,战斗不息,国家不安者,其故非他,节镇太重,君弱臣强而已矣。今所以治之,无他奇巧也,惟稍夺其权,制其钱谷,收其精兵,则天下自安矣。”语未毕,上曰:“卿勿复言,吾已喻矣。”

顷之,上因晚朝,与故人石守信、王审琦等饮酒,

酒酣,上屏左右谓曰:“我非尔曹之力不得至此,念尔之德无有穷已。然为天子亦大艰难,殊不若为节度使之乐,吾今终夕未尝敢安枕而卧也。”守信等皆曰:“何故?”上曰:“是不难知之,居此位者,谁不欲为之?”守信等皆惶恐起,顿首曰:“陛下何为出此言?今天命已定,谁敢复有异心?”上曰:“不然。汝曹虽无心,其如汝麾下之人欲富贵者何!

一旦以黄袍加汝之身,汝虽欲不为,不可得也。”皆顿首涕泣曰:“臣等愚不及此,唯陛下哀怜,指示以可生之涂。”上曰:“人生如白驹之过隙,所谓好富贵者,不过欲多积金银,厚自娱乐,使子孙无贫乏耳。汝曹何不释去兵权,择便好田宅市之,为子孙立永久之业;多置歌儿舞女,日饮酒相欢,以终其天年。君臣之间,两无猜嫌,上下相安,不亦善乎!”皆再拜谢曰:“陛下念臣及此,所谓生死而肉骨也。”明日,皆称疾,请解军权。上许之,皆以散官就第,所以慰抚赐务之甚厚,与结婚姻,更置易制者,使主亲军。

值得注意的是:一、司马光明确记载,太祖是采纳了赵普的建议,对主兵权的故人“杯酒释兵权”,商议过程和酒宴过程都描述得十分详尽;二、石守信、王审琦等“请解兵权”后,“上许之,皆以散官就第”;三、直接以经济让步为条件,迫使石守信等交出兵权。

李焘在《续资治通鉴长编》中也记载了这一事件的详细过程,基本上抄撮司马光的《涑水记闻》。但李焘在自注中说明:“此事最大,而正史、《实录》皆略之,甚可惜也,今追书。按司马光《记闻》云守信等皆以散官就第,误矣。王曾《笔录》皆得其实,今从之。文辞则多取《记闻》,稍增益以丁谓《谈录》……”李療在抄撮史料时,纠正了《涑水记闻》中的一些错误,在后文中又具体写出了石守信等出镇外藩的地点,但更重要的是,李焘明确说明了关于太祖“杯酒释兵权”这样一件大事,在当时的官方文书中都没有记录。#p#分页标题#e#

此外,宋代还有些人如王辟之、邵伯温、陈均等,也都在自己的著作中记录了这件事,但他们或录自《王文正公笔录》,或参照《涑水记闻》,或抄撮《续资治通鉴长编》。元人编的正史《宋史•石守信传》的资料也来自李焘的记载。

根据上述情况,我们可以总结出一些问题:一、当时的国史、实录、会要等官方资料,均没有有关“杯酒释兵权”的记载。二、“杯酒释兵权”的记载,似乎经历了从无到有、从简到详的过程,而且各说之间互相渲染、补充,最终演绎出一个有声有色的“杯酒释兵权”的历史事实。如《丁晋公谈录》中,仅有君臣间的商议,没有涉及“杯酒释兵权”的事。

王曾《王文正公笔录》中,始有了较详细的记载。这些记载,都是真宗、仁宗时代的东西。至神宗、哲宗年间,司马光就在王曾的基础上,作了新的撰述,且增加了不少文辞。至北宋末、南宋初,王辟之、李焘等又互相抄袭了《涑水记闻》中的内容,有的还擅自增加了情节。经过一系列的转抄补充,“杯酒释兵权”就俨然成为一种历史事实了。

那么,为什么“杯酒释兵权”之说会出现于真宗、仁宗时代,形成于神宗、哲宗年间,最后定论于南宋时期呢?顾吉辰先生认为,太祖“杯酒释兵权”的要害之处,是集中军事权力,防止武人颠覆,改变五代以来“国擅于将,将擅于兵”的特点,以“强干弱枝”的政策,调整军事机构。这种做法,使调兵者和统兵者之间、将帅和禁兵之间,彼此互相钳制,严重削弱了作战能力。

由此产生的一系列的弊端,一直影响了宋代的整个历史进程,导致了宋辽涿州之役、宋夏好水川之役等重大战役的失败。每当宋朝在军事战争中失利,一些有见识的大臣就对宋太祖的一系列军事改革不满,这种情绪随着宋王朝由盛至衰、由强至弱、由统一到偏安而日益增加,从而导致“杯酒释兵权”的记载越来越详细,最后形成了一种歪曲的“历史事实”。

细究之,所谓太祖“杯酒释兵权”仅是在建国之初,即建隆二年对石守信、王审琦等人罢免宿卫的军事调整措举,目的是“不可令主兵”,原因就是赵普说的:“臣熟观其非才,但虑其不能制伏于下。”既然他们没有将才,无法驾驭士兵,那么,万一“忽有作孽者”,就会出现赵宋统治的危机。于是,就有了君臣间的商议和以后对这些人的调整。因此,应该说,《丁晋公谈录》的记载是正确的,而其中恰恰毫无“杯酒释兵权”的踪迹可觅。

“杯酒释兵权”这个如此有声有色、又对宋代政治军事产生重大影响的历史事件,难道竟是出于宋代文人的杜撰和演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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