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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康耻:北宋帝国覆亡之际的几副嘴脸

时间:2017-02-24编辑:历史狂流

即使主人看管小心,花木没有任何变化,朱勔还是可以合法的陷害你:运输御用之物,当然不能像民间那样草率,花石所经之处,必须拆屋推墙――等到那害人的花石运出你的家门,你家的房屋早已被拆得一遍狼藉――罢罢,还不如贿赂一下吧。

在这种运作机制下,要是不幸被卷入花石纲,其后果将是可怕的:“中家破产,或鬻卖子女以供其须。”――一个帝王的业余爱好,竟然闹到了中等人家要破产,一般人家只能卖儿卖女才能应付的地步,这种爱好还有它存在的合理性吗?

朱勔之类操作花石纲者所获的利益则是惊人的。他以采办花石纲为名,“指取内帑如囊中物,每取以数十百万计。”除了经济上的获利,更厉害的是政治上的权势,他因采办花石纲而成为赵佶眼里的大红人,“势焰薰灼,衮人秽夫候门奴事,自直秘阁至殿学士,如欲可得,不附者旋踵罢去,时谓‘东南小朝廷’。”

《水浒传》里,杨志对王伦和林冲等人讲述他的遭遇时曾说:“道君(即赵佶――引者注)因盖万岁山,差一般十个制使,去太湖边搬运花石纲赴京交纳。不想洒家时乖运蹇,押着那花石纲来到黄河里,遭风打翻了船,失陷了花石纲,不能回京赴任,逃去他处避难。”杨志身为制使,不过因自然灾害出了点差错,也只能逃匿于江湖,何况一般老百姓呢?

据宋人笔记载,杭州一商人家因陷于花石纲,卖尽全部家财,犹不能打点,只得将一个三岁的儿子卖与他人。但收养这个孩子的养父母后来却发现这孩子身有残疾,于是残忍地将他丢弃在杭州城外的一堆垃圾上。

时值寒冬,这个可怜的孩子在风雪中号哭了三天之后方才断气,他圆睁的双眼深如两只不可测的黑洞,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着人世的罪恶。一个政府和它的元首将它的人民折腾到如此地步,这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原谅的暴政。

1122年,即宣和六年,历时达六年之久的皇家超级园林艮岳竣工,这座园林的宽阔和精美在当时的世界是无与伦比的,一向惜墨如金的正史(《宋史》),竟然也用了数百字来详细讲述它的概况,其中有云:“山周十余里,其最高一峰九十步,分南北二岭,直接南山。……山林岩壑,日益高深,亭台楼观,不可胜纪。四方花竹奇石,悉萃于斯,珍禽异兽,无不毕有。”

在这座园林里,有一块几丈方圆的巨石,是从太湖运来的。当时为了运输它,所用的民工多达一千余人,沿途为了让它通过,不惜毁城拆桥。赵佶将它命名为昭功敷庆神运石――我们不知道,它到底都昭示了些什么样的鸟功?

在艮岳,还专门设有一大片养鸟的园子,负责这座园子的单位叫来仪所,负责人姓翁。翁是一个有着政治野心的阴谋家,这家伙天天将上好的米和肉喂养鸟儿,时间一久,鸟儿不再怕人,只要听到翁某的声音就会从外面飞来。

一天,赵佶到此游玩,翁某一声长啸,鸟儿们全都欢叫着从天空飞了过来,然后翁某就手持牙牌,装模作样地上奏说:“万岁山瑞禽迎驾。”赵佶不知这是翁某长期训练的结果,还以为真是自已的魅力使鸟儿也要追捧,乐得嘴也合不拢。“命以官,赉予加厚。”一个类似于骗子的家伙终于以拙劣的方法骗到了官位。我们很难想象,翁某在任上会是一个恪尽职守的良吏。

2、蔡京:我是陛下的文友和知音

赵佶有一幅著名的作品,题为《听禽图》,画面上有三个人物,那个端坐在古松树下,十分投入地弹琴者为赵佶本人,两侧毕恭毕敬聆听的则是赵佶一生中最信赖的两位权臣,穿红衣的为蔡京,穿青衣的为童贯。在这幅图上,还有蔡京题的一首诗。君臣如此相得,在历史上也是少见的。可是,这种相得却并不是出于对国家的共同责任。

蔡京字元长,进士出身。他一生最大的成功就是将赵佶牢牢地抓在了手里,而这种成功,在于他对赵佶心理的洞若观火的揣摩和以艺术作为拍马必杀技的高超本领。

蔡京早年还是一般级别的干部时,就表现出了他在政治上的油滑和无原则:司马光为首的旧党执政时,他是废除王安石新法最积极的地方官;等到章惇为首的新党上任时,他又摇身一变成了改革派,以至于司马光和章惇竟然都将他视为自己人。

早年的蔡京虽然以摇摆术著称,却并没有很快实现他出将入相的理想。这一理想一直要等到他认识了宦官、赵佶眼里的第一红人童贯时才有了转机。

苍蝇总是离不开污浊,它们总会一见如故。北宋末年,东京的民谣说“打破铜(童),泼了菜(蔡),便是人间好世界。”说的就是蔡京和童贯这一对活宝。

赵佶继位那一年,蔡京在杭州闲居。太监童贯奉了赵佶之令到江南广为搜罗古今字画――登台干的第一件要紧事就和艺术有关,赵佶的真诚或许会令缪斯感动得以身相许的。在杭州时,蔡京和童贯结识了,并且成了铁哥们儿。

童贯在回京复命时,除了向赵佶奉上蔡京的字画外,还少不了要大大地说一番蔡京是我们这个古老帝国的栋梁之才之类的昏话。赵佶作端王时就很喜欢蔡京的画,曾花高价买过一幅,这时见到大量的蔡京的佳作,自然眉开眼笑。――这个故事说明,要想得到上司的赏识,最好是与上司保持一致的爱好,如果他爱打麻将,你就随时为他点炮;如果他喜欢喝酒,你就千杯不醉;如果他是同志,你最好也宣称对异性早已失去了性趣。

蔡京还有个哥们,叫范致虚,在朝廷里做个不大不小的官,却和赵佶宠信的道士徐知常关系很铁。这样,又一条直接通往赵佶这个最高层的路线又打通了:徐道士在宫里为赵佶大做法事之余,也吹捧起他并不认识的蔡京来。

三人可以成虎,何况还有一大堆优秀的字画作证呢?于是,赵佶将闲居的蔡京起用为定州知州,随即又迁大名府知府。两年后,赵佶将七百多个日子里经常和自己吟诗作画的文友蔡京调进了中央政府,并且一路火箭式飙升:1102年五月,任尚书左丞;七月,拜右仆射(副首相);1103年一月,升左仆射(首相)。就是说,因了和赵佶的文友与知音关系,蔡京从一个中等级别的地方官升迁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相,只用了一年时间;也只有赵佶这种富于幻想和激情的艺术家皇帝,才能干出这种人间奇迹。

倘若蔡京真的有能力或是真的以天下为已任,这样升迁快些,我们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罢了。但看看他在首相位置上所进行的新政改革,却没有一条不是对民间的盘剥,其中最臭名昭著的有三条:

更改盐钞法。盐是中国古代最重要的国家财政收入来源,一直实行专卖。在蔡京以前,都是由盐商交钱到地方政府,地方政府则发给盐商以盐钞(即凭证),盐商再凭钞支盐。蔡京上台后,宣布将以往卖出的盐钞一律作废,发行新钞。这种不讲信用的政府行为,其结果跟强盗直接抢劫没有什么区别。有些人手中持有几十万旧钞,相当于上百万的家财,竟然就被蔡京的一纸告示弄得一文不名。不少原本富有的盐商有的破了产,有的发了疯,有的沦为乞丐,有的则只能带着全家老小一同自杀,用死亡来表示对这个强盗政府的抗议与无奈。更可怕的是,在第一次尝到发行新钞的甜头之后,蔡京隔上一段时间便宣称旧钞作废,新钞出笼。这种比杀鸡取卵还要短视和可怕的掠夺方式,除了激起人民仇视政府,别无其它可能。

茶叶专营。茶叶在宋朝一直是可以自由交易的,蔡京别出心裁地让茶叶由国家专营,规定“产茶州随所置场”。政府向茶商出售一种相当于今天的配额之类的东西,茶商才能经营。这样一来,政府的腰包鼓了,民间的怨声却更高了。

铸造大钱和劣等钱。这种行为就是明目张胆地以国家机器作后盾,对全国人民进行实质抢劫,结果就是物价暴涨,老百姓的日子过到了头。

这些可怕的新政,凡是有良知的人都替这个古老帝国的前途忧心衷衷,独有赵佶却高兴地称赞蔡京是“王安石再世。”王安石倘地下有知,必定会气得从棺材里坐起来破口大骂。

据说,一个毕生行善的人死后进了天堂,天堂里很冷清,上帝让他坐在窗口,从窗口可以看到地狱。到了吃中饭的时候,上帝和好人各自啃一只面包。好人吃着面包,突然发现,地狱里的坏人们却成群结队的大吃大喝。好人很生气,就质问上帝,要上帝给他一个说法。上帝无奈地说,天堂里就我们俩个人,不值得去生火做饭呀。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天堂里人很少,而地狱里人满为患,但大家还是在挤着去,好像是去美国。此外,好人的生活太平淡,而坏人则可能过得丰富多彩。

蔡京就是这样的坏人,他很会给自己安排丰富多彩的生活。据《鹤林玉露》记载,有一位士人买了一个婢女,婢女自我介绍说是蔡首相家里的厨人。士人很欢喜,以为可以吃蔡首相的饭菜了。有一天,他叫婢女弄菜,婢女说弄不来,因为她是负责包子的。士人说,那你就弄包子吧。婢女还是弄不来,说她是负责弄包子馅的。那就弄包子馅吧。仍然弄不来,婢女解释说:“我只是负责切包子馅里的葱丝的。”

3、童贯:一个军事明星的诞生

童贯作为蔡京仕途上的一座重要阶梯,算是对蔡京真正费了心的。等到蔡京拜相之后,开始回过头来报答这位恩人了。

童贯是个太监,蔡京似乎很难有在仕途上提拔他的可能。但机会偏偏来了:青海的某个少数民族政权起兵作乱,朝廷正讨论由谁率兵前去平定。蔡京极言童贯曾经多次到过陕西,所以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边地人才(那么茶马古道上的商人岂不全都成了军事家?),认为可以由他负责。

青海这支起兵的部落,不过是些乌合之众,童贯却率领十万装备精良的正规部队前去攻打,自然就顺理成章地打了胜仗。打了胜仗,那就是有了军功,必然要予以封赏的。这样,童贯就以这种近乎传奇的战争经历,一路军功而上,做到了检校太尉。

在任检校太尉的1111年,童贯奉命出使辽国。有人向赵佶提意见:“派宦官作为天朝的使者,难道我们国家就没有人了吗?”

赵佶说:“童贯在青海打过胜仗,让契丹见了也杀杀他们的威风吧。”

童贯此行,不但没有杀人家辽(契丹)的威风,反而给北宋后来的覆灭种下了直接的恶果。

在前往辽国的路上,路过卢沟桥――这个地点后来因为卢沟桥事变而被我们铭刻在心,殊不知在一千年以前,这个地点同样也是汉人的伤心之地。当天晚上,一个叫马植的人悄悄溜进了童贯的营帐,声称他有消灭辽国的妙计。

童贯左右无事,就在帐篷里接见了他,“大奇之”――我们不知道马植到底给童贯说了些什么,以至这位公公对他立即青眼相加。我们只知道,马植并不是一只好鸟,他本是契丹国民,“世为辽国大族”,官也当到了光禄卿(皇家伙食管理局局长),却因“行污而内乱,不齿于人。”总之一句话,在辽国混不下去了,想要到咱们宋帝国来捞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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