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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林外史》周进与范进:科举最底端的两个人

时间:2019-12-19编辑:文二

儒林外史周进和范进的关系

物有高低贵践,人分三六九等。世上到处都有金字塔,每一座金字塔里,都有光鲜亮丽的塔尖,而更多的在穷愁无路的塔底。

儒林外史周进和范进_周进和范进的关系_周进和范进的异同点

科举这座塔里,塔尖自然是状元,或者更扩大点,是进士。杭州城里一班科举无望的酸人,内中一个秀才蒲墨卿,也说了句“讀書畢竟中進士是個了局”。进士以下,举人、秀才,以及贡生、监生、廪生各种名目,一律都是革命尚未成功,前途渺茫难凭。

即使通过什么方式做了官,也不是正途出身,就像我们如今没读个正规的全日制本科一样,讲到文凭,总是平白地心里发虚。然而举人、秀才还不是最惨的,在塔底的最下一层,庞大的那一群,却是童生。

童生是什么人,是习举业而未取得秀才资格的人。没有资格,没有认可,即便是儒林外史这本主要讲不第士人的书,都鲜少有童生出现。童生是个弱小到连哭泣都几乎无人倾听的群体。他们是厉兵秣马,收拾了行装要远行,却连家门也踏不出的人,整个人生就像是一场滑稽剧。

所以周进与范进这两个人,才会一个哭得吐血,一个喜得发疯,滑稽的背后,掩藏着深深的悲伤。因为悲伤埋得太深,浅浅一看倒引人发笑。所谓滑稽,常常是悲凉入骨的。

童生首先面对的是生存问题。从小读书,不事生产,读书也要费钱。真是很有钱的,捐也捐个监生什么的,怎么也不会卡在童生这里。一般仅能温饱的人家,时间一长,多是坐吃山空。读书人如果想要赚点钱糊口,一般都是靠坐馆。

但童生连馆都不好坐,胡屠户也是等范进中了秀才,才说要帮他寻个馆来坐,之前只能苦挨岁月。周进比范进稍强一点,他曾在一任县令手里考过一个案首,虽然没有中秀才,但总是受过嘉奖,比一般童生稍强一点。所以还能在山东汶上县的镇上有个馆,可惜教的学生进了学,他也就失了馆,总不能让做了秀才的人倒回去再跟着童生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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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进失了镇上的馆,又沦落到薛家集这种乡村里教七八个顽童,每日所得,连糊口都难。而这个馆不久也失去了,回到家里没有饭吃,只能跟着姊丈的商队去记帐。沦落至此,连自己是读书人都羞于提起。

物质上的穷困是痛苦的,而精神上更是屈辱到麻木。梅玖那一句“你眾位是不知道我們學校規矩,老友是從來不同小友序齒的。”此一句话之尖刻,竟能将一直隐忍做人的周进,逼得不与梅玖客气,自己先作揖,自己入首席。

作者还唯恐读者不留心,看不出此一句之尖刻,特意又细细解释了老友与小友之别“原來明朝士大夫稱儒學生員叫做「朋友」,稱童生是「小友」。比如童生進了學,不怕十幾歲,也稱為「老友」;若是不進學,就到八十歲,也還稱「小友」。就如女兒嫁人的:嫁時稱為「新娘」,後來稱呼「奶奶」、「太太」,就不叫「新娘」了;若是嫁與人家做妾,就到頭髮白了,還要喚做「新娘」。”

以正室与妾之区别来比拟秀才与童生,不知是作者所创,还是时人都这样认为。旁观人读到此,也不由为周进而心里怨愤不平。

而梅玖此话并不是他一人之见。王惠王举人上坟遇雨,到周进坐馆之地观音庵里避雨。和尚以周进为读书人,请他做陪。王举人却不同他客气叙礼,迳自坐下,随口问他话。吃饭起坐不让,来去也只是拱一拱手。王举人口里不说,行动上却仿佛也说着那句话“老友是不同小友叙齿的”!

整个社会对长年中不了秀才的老年童生的蔑视,是无处不在的。书中不曾明说,但细看比比皆是。比如范进为什么会被岳父胡屠户骂得俯首贴耳,全无反抗之心。又或者,更进一步问,范进一个读书人为什么会在四十岁左右,娶了屠户家的女儿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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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同在乡里的何美之浑家说,胡屠户的女儿是“一雙紅鑲邊的眼睛,一窩子黃頭髮”,“歪腿爛腳的”。范进点了周进故乡山东的学道,临行问老师周进可有嘱咐。周进为什么单单只提了荀玫。为什么他对自己单独教了三年,中过秀才的顾家小舍人绝口不提,反而提了混在七八个孩子里,只教了一年的,当时才七岁的荀玫?

如果说当年至多只是多送些吃食给他的荀家,甚至在他被辞退时都未能阻止的荀家,都能让他感念多年。那么做了三年宾主的顾家,到底给他的是什么样的待遇?当年那顿酒席上,梅玖所念的那首极尽羞辱的七字诗“獃,秀才,喫長齋,鬍鬚滿腮,經書不揭開,紙筆自己安排,明年不請我自來。”可是从顾家听来的。

范进是五十四岁中的举,周进是六十多岁。那么漫长的岁月里,这样的事情是点点滴滴,数之不尽。周进与范进最终还是中了进士,有了了局,更多的,是没有了局的。一回二回地考,一年二年地老。

人说莫欺少年穷,然而流年偷换,连少年也不是了。谁还信他有向上攀登之力?谁还信他有平步青云之时?威名赫赫的廉颇老矣,昔日荣光一并老去,还要一饭斗米、肉十斤,以示可用。何况一个从未有过荣光的童生老去,苟延残喘在金字塔的最最底端,谁的眼睛能看到他?


周进和范进的异同点

相同:他们都是出身贫寒,暮年得第都是除了八股之外,一无所知,一无所能的人。他们都是利用八股这块敲门砖敲开了仕途的大门,终于从社会的底层挤进了统治者的行列。两个扭曲灵魂的失态发疯同样让人心酸。

不同:周进是考了几十年,年过花甲,连最低的功名也得不到,因而痛不欲生,连撞号板;范进是几十年的愿望突然实现,喜出望外,疯狂失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