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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景寒林图》作者究竟是谁

时间:2017-06-30编辑:梓岚

署名范宽的宋代名画《雪景寒林图》,是一件三拼绢本的大幅山水立轴,纵193.5厘米,横160.3厘米,现藏天津博物馆。

这幅作品气势恢弘,景色苍润,描绘细腻,既真实反映出秦陇山水的雄浑险峻,又成功表现了关中地区严冬季节里的沉静安谧,情景交融,撼人心魄。由于画作与范宽擅长的题材吻合,又在近些年发现画面的一棵老树干上有“臣范宽制”落款,自“文革”期间入藏天津博物馆后,一直被视为镇馆之宝。20世纪80年代对范宽作品研究进一步深入后,有人对画的作者提出了质疑。

其中著名的书画鉴赏大家启功指出:“画是宋画这一点是没有问题的,但落款‘范宽’是伪作。”他在《鉴定书画二三例》一文谈到古画名款问题时,特别提到此画“山头密林丛郁,确是范宽画法。三拼絹幅,更不是宋以后画所有的。宋人画多半无款,这也是文物鉴赏方面的常识。但这幅画中一棵大树干上不知何时何人写上‘臣范宽制’四个字,便成画蛇添足了”。

宋人郭若虚《图画见闻志》载,范宽字中立。以其性宽所以当时人称他为“范宽”,由此可见,“宽”是他的一个诨号。启功认为,既然“宽”是诨号,就不能当作落款名。就此他作了一个很诙谐的比喻,说这“正如舞台上的包拯,都化装成黑脸,小说中便有‘包黑’的诨号。有农村说书人讲包拯故事,说到他见皇帝时,自称‘臣包黑见驾’,这事早已传为笑谈”。并明白表示:“如不提到款字,只看作品的风格,我倒可以承认它是范宽,如以款字为根据,那便与‘臣包黑见驾’同一逻辑了。”

启功的评论,就此掀起了关于此画出自谁手的争论,学界逐渐形成了三种观点。

一、《雪景寒林图》是范宽所作。坚持这一观点的人们认为,虽然与传世的范宽真迹《溪山行旅图》《雪山萧寺图》等相比较,《雪景寒林图》用笔较苍润,皴擦多于渲染,山石方圆相兼,而缺乏“笔力坚劲老健”“折落有势”的范宽用笔神质,但这只是画家早、中、晚期用笔变化的结果。《雪景寒林图》应该是范宽晚年的作品!

理由有三:其一,按一般规律,一般画家的晚年作品都要比早年时温和,此幅用笔的略显圆而中,正体现了这种规律;其二,宋人米芾《画史》记载范宽作品的特征是“晚年用墨太多,土石不分”。画面上也反映出了这一点;其三,宋人刘道醇在《圣朝名画评》中论范宽作品时,明确指出存在着“树根浮浅,平远多峻”的缺点,而从此幅布局看,近处几棵树,置身小堆浅浮的土石中,远方平远之地,呈现险峰峻岭态势,与刘道醇所述也恰好一致。

论罢画的风格问题,他们又对落款作了阐述,认为画的题款没什么可质疑之处。首先,无论是《图画见闻志》还是《画史》,在提到范宽时,都称其名宽。如《图画见闻志》卷一《论三家山水》“画山水唯营丘李成、长安关同、华原范宽”;卷四纪真条“纪真……学范宽逼真”等。可见范宽的“宽”字就是其名,而非后人所认为的“诨号”。通过顺藤摸瓜,他们找出“宽”由范宽正名演化为诨号,是以讹传讹的结果。在《图画见闻志》卷四写范宽条正文时曰“范宽,字中立,华原人,工画山水”,并没有说“宽”不是其名,只是在末尾处,加了一个小注释:“或云,名中立,以其性宽,故人呼为范宽也。”

但到了元人夏文彦《图绘宝鉴》中,变成了“范宽(一作中正),字中立……性温厚……有大度,《画鉴》中,更描述成“范宽,字中立,以其豁达大度,人故以宽名之”。可以说“宽”是范宽的诨号当属误传。既然“宽”是范宽的名,落款也就没什么可非议了。其次,他们提出的最为有力的证据是,近年中国台湾学者在公认范宽的传世真迹《溪山行旅图》上也发现了“范宽”的款字(参见《艺苑掇英》第十五期)。这就足以证明《雪景寒林图》上“范宽”的款字不是孤立的、伪作的。

此款之所以未被以往收藏家们发现,只是因为落款与画的墨色相同,又写在不引人注意的树干上,年深日久难以辨认。再者,落款书在边角、山石、树干等隐晦的地方,正是宋代画家所惯用的。总而言之,《雪景寒林图》出自范宽之手,落款亦为范宽所为。

二、《雪景寒林图》为范宽作品,但落款为伪托。持这一派观点的人有如下理由:范宽是一位在野的民间画家,一生没有入仕,也未以绘画侍奉过宫廷,以“臣”自谓就有些令人难以理解了。在作品名款前署“臣”字,一般是画家为表示该品系专为皇帝而作,才特意书写的(见聂崇正《谈清代“臣”字款绘画》)。范宽与宫廷没什么关系,姓名前也没有署“臣”的道理。就算是署“臣”字款,也不应署在一个不能被轻易发现的地方,而该大大方方,不隐不显。

传世落有“臣”字款的北宋梁师闵《芦汀密雪》,南宋马远《松下闲吟》、马麟《静听松风》都是这样。仔细观察可以发现,款字墨色与图画墨色略有差别,款字的书法也不算高明,字的笔画恰好与树干的皴笔相谬错,显得极不协调,应该是事前没有经过周密考虑而勉强加款造成的。还有一点,清代鉴藏家安岐在所著《墨缘汇观》中没有记载此款,也是一种很费解的事。据史料记载,安岐很珍爱《雪景寒林图》,视其“宋画中当为无上神品”。

而以其“每至把玩,如逢至契,日终不倦,几忘餐饮”的入迷程度,似乎不可能发现不了署款。安岐没有在《墨缘汇观》中记载此款,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他发现了此款,但对之持怀疑态度,故不予著录说明;要么是该图在安岐收藏时还没有款,在流出他家后才被伪托上的。不论属于哪种情况,可以肯定的是落款非范宽所为。

三、《雪景寒林图》不是范宽手笔。这派人士认为:从风格上看,此图画面的总体气势、物象形态以及笔墨特征,与范宽的传世真迹有明显差异。对照画迹分析比较,范宽笔下的山川山形险逼而折落有势,石貌奇岖而如奔如突,轮廓方硬清晰,皴笔密点攒粗,严整坚凝;骨理最胜。而《雪景寒林图》虽然也是寒柯丛密,皴如雨点,其势丰满浩莽,俨然范派之风,但却沉郁浑穆之感有余而刚古雄强之气不足,几乎令人感觉不出范宽那种“外露筋骨”的“抢笔”作风。#p#分页标题#e#

大面积的淡墨晕染,用笔偏于圆而中也不能认定是范氏晚年作品风格变化所致。从《画史》记载看,范宽晚年画风是“用墨太多,土石不分”,以致“深暗如暮夜晦暝”。全然不是此图所表现的那种风情。可见《雪景寒林图》只能是与范氏出于一派,而非出于一手。仿范宽逼真者多,也使此图的真实性大打折扣。

从文献记载看,由于范宽山水画一直在北宋前期画坛占支配地位,许多画家趋附其名下,以摹仿其为能事。宋代画家郭熙在《林泉高致*山水训》中,对摹仿范画之风泛滥的情形作了如下描述:“今……关陕之士,惟摹范宽,一己之学,犹为蹈袭,况齐鲁关陕辐员数千里,州州县县,人人作之哉!”在摹仿者中,颇有一些学范宽学得惟妙惟肖者,像黄怀玉、纪真、高训等。

特别是黄怀玉,“学范宽逼真”是出了名的。刘道醇《圣朝名画评》称他“学范中正画山水,颇得其格”,“有范生之风”。元汤屋《画鉴》也承认:“(黄)怀玉刻意临摹其雪山,遇得意处,浅深未易断也。”实际上,他的画常被收藏家误认为是范宽的手笔加以珍藏。除了前述那些人,北宋后期还有一些也很优秀的模仿家,像刘翼就达到了“学范宽而有自得处,不知者以为宽笔”(宋邓椿《画继》)。直到南宋,托名范宽的赝品还不时出现。可见对范宽作品的判定是一定要慎之又慎的。

从另一个角度看,北宋一流的鉴赏家、收藏家、美术史论家刘道醇、米芾等生活的时代,距范宽在世不过几十年时间,可他们对范宽画作都持审慎态度,不轻易相信,足以说明当时托范宽之名的伪品数量太多,模仿得酷肖者亦不在少数。事实表明,如今被认为真正属于范宽名下的作品已经所剩无几。

此派人士虽然否定《雪景寒林图》为范宽手笔,但不否定这是一幅被人托名的范宽一派中较为出色的宋代山水画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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